武俠小說對于很多人是有記憶的,一代武俠小說泰斗查良鏞(筆名金庸)昨天在香港病逝,享年94歲。消息傳來,震驚、哀悼、追憶瞬間刷屏。很多人甚至不相信是真的,因為他辭世的消息早在幾年前就開始不斷傳出,但不幸的是,這一次,卻是真的。而隨著金庸的離世,也意味著以人文為核心的武俠小說時代的結(jié)束。
寫武俠小說純屬偶然,卻部部成了神話
金庸1924年3月10日出生于浙江省海寧縣袁花鎮(zhèn)。曾經(jīng)創(chuàng)作《射雕英雄傳》《神雕俠侶》《倚天屠龍記》《天龍八部》《笑傲江湖》《鹿鼎記》等家喻戶曉的小說。除了小說家身份,他還是知名報人、社會活動家,曾被譽為“香港四大才子”之一。
金庸開始武俠小說的創(chuàng)作,是一次很偶然的機會。1955年,《大公報》下一個晚報有個武俠小說寫得很成功的年輕人,和金庸是同事,他名叫梁羽生。那年梁羽生的武俠小說即將完結(jié),而他的創(chuàng)作又到了疲憊期,于是,在報紙總編輯力邀下,金庸接過了武俠小說這一棒。
雖然此前從未寫過小說,但憑借他對武俠小說的了解與喜愛,金庸還是答應(yīng)接替梁羽生的任務(wù)。他把自己名字中的鏞字拆開,做了一個筆名,《書劍恩仇錄》正是他的第一部武俠作品,作品一炮而紅。隨后,金庸又在短短的幾年內(nèi)創(chuàng)作了《碧血劍》《雪山飛狐》和《射雕英雄傳》等作品,一時間風靡全港。十余年間,他寫下15部作品,且部部都有全新突破,留下不可復(fù)制的神話。1972年,金庸宣布封筆,之后對其以往作品開始修訂工作。
上世紀80年代初,廣州一家雜志開始連載《射雕英雄傳》,金庸武俠小說正式進入內(nèi)地。
他走了,帶走一個武俠時代
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陳平原曾經(jīng)聽過金庸講課,也見過金庸簽售現(xiàn)場。他回憶說,不止一次見到這樣溫馨的場面,有讀者要求簽名,金庸總是很配合,問人家叫什么名字,順手寫兩句勉勵語或俏皮話。讓陳平原印象深刻的是,金庸在那么疲勞的狀態(tài)下,始終保持笑容。
在陳平原看來,金庸的武俠小說是超越雅俗的,武俠的精髓在于“俠是靈魂,武是軀殼”,金庸的作品之所以打動人心,產(chǎn)生持久的精神震撼,正在于他通過武俠書寫人性、展現(xiàn)歷史,這和那些人類歷史上的文學經(jīng)典一樣,守護著那些恒久不變的價值觀,這也是其成為經(jīng)典的精神所系。
文學評論家白燁認為,金庸在武俠寫作上,構(gòu)筑了這個時代所能達到的高度,他的離去,也是他所代表的武俠小說時代的結(jié)束。白燁說,金庸留給我們的重要文化財富,是以人文為內(nèi)核的武俠小說,現(xiàn)在很多武俠小說只能看到體力、武力、自然、神秘,沒有金庸寫得豐厚,沒有他寫得那么蕩氣回腸,也沒有金庸留下的那些令人難忘的人物形象。中國文藝評論家協(xié)會網(wǎng)絡(luò)文藝委員會秘書長莊庸認為,在金庸之前,“俠”都叫“游俠”“豪俠”,講究江湖快意恩仇,而金庸之“大俠”為“俠之大道,為國為民”,“俠”因此從破壞者變?yōu)榻ㄔO(shè)者,解決了“道”的問題。
對于金庸的辭世,金庸小說研究專家陳墨表示,自己一直處于震驚的狀態(tài),“他把一個古老文類能夠?qū)懙搅钊斯文肯嗫吹某潭?,成為長久的公共話題,并進入學術(shù)圈進行討論,這本身很了不起。”陳墨認為,會講故事是文學的根底,而金庸講故事的根底可能遠遠超出我們對于通俗文學的認知。“30年前,我讀大學中文系時讀了金庸小說,但讀中文系的人一般不可能去讀通俗文學,金庸顯然打破了雅俗的藩籬。”在陳墨看來,人們談到通俗文學都會認為是自我復(fù)制,但金庸小說既不復(fù)制別人,也不復(fù)制自己,他總是在自我突破、自我完善。
金庸的武俠小說更是影響了一代代網(wǎng)絡(luò)作家。莊庸特意提及,他的名字正是因為崇拜金庸,而在大學時特意改的。“金庸的理念、創(chuàng)作,深深影響了幾代網(wǎng)絡(luò)文學作家,像大神級網(wǎng)絡(luò)作家貓膩的《劍客》,就是將武俠魂滲透在其中。”莊庸認為,金庸是傳統(tǒng)文學和網(wǎng)絡(luò)文學里程碑式的橋梁。
“其實金庸先生對華人文化圈的貢獻早就已經(jīng)完成了,他的去世就是最后的句號。只不過他在世的時候,我們都覺得他還在,現(xiàn)在就剩下作品了。”陳墨說。無論怎樣,金庸的意義或許還未到最終定論的時候,就如同陳墨所言:“讀或不讀,評價高或不高,喜歡或不喜歡,都很正常。”他認為,這種爭議本身也可以活躍我們的文化心靈,這種特別的文化現(xiàn)象值得長久研究。(記者 路艷霞)
金庸小說翻拍電影
是“永恒的挑戰(zhàn)”
有華人的地方,就有金庸小說,有制作能力的電影公司就想拍攝它。金庸小說卷帙浩繁,無論故事內(nèi)容還是文化意蘊,都很難在一部電影里容納下來,而將想象性的小說轉(zhuǎn)化為具象性的電影也難以滿足所有觀眾的想象力。
“金庸作品對電影人既是永恒的誘惑,也是永恒的挑戰(zhàn)。他提供了非常豐富的改編素材,但到目前為止,沒有任何一部電影改編達到了小說的藝術(shù)高度。”金庸小說研究專家陳墨說。
上世紀七八十年代,香港邵氏公司拍攝了二十多部金庸電影,這些電影雖然取景比較簡陋,但對原著較為忠實。到了上世紀90年代,徐克開啟的新武俠浪潮則對金庸作品進行了大膽改編,比如《笑傲江湖》《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》。此外,王家衛(wèi)的《東邪西毒》、王晶執(zhí)導的《鹿鼎記》都是較為知名的金庸作品改編電影。
“嚴格來說,這些電影真正的金庸粉絲可能不會買單,因為它們更像是獨立的‘徐克電影’‘王家衛(wèi)作品’。”陳墨說,此前許鞍華執(zhí)導過一版《書劍恩仇錄》,跟原著比較接近,“但這部小說本身并不是金庸最好的作品,影響力也就有限。”
曾創(chuàng)作過《新龍門客?!贰洱堥T飛甲》等電影劇本的編劇何冀平說,金庸和她都是第一批加入中國作家協(xié)會的香港會員,當時整個香港只有五六個人加入中國作協(xié)。
在何冀平看來,就香港電影而言,金庸也給了編劇、導演很多啟發(fā)。“我從他的作品中,吸取了很多好的創(chuàng)作方法。他的小說很善于寫人物,而以前的香港武俠片不是很突出人物,所以我在創(chuàng)作《新龍門客?!穭”緯r寫了很多有特色的人物進去,比如張曼玉演的金鑲玉、林青霞演的邱莫言。金庸的小說故事都特別曲折,里面會有很多中國古典文學、傳統(tǒng)典故等內(nèi)容,這在以往的武俠小說中也比較少見。”
香港電影人吳思遠回憶,在他擔任香港電影金像獎主席期間,有一年曾經(jīng)邀請金庸為最佳編劇獎頒獎,老人家欣然同意。頒獎禮當晚,金庸出場前對他的介紹是“只要有中國人的地方,就有金庸的讀者”。吳思遠說,一年前他開始籌備《金庸軼事》一書的出版,書中有很多關(guān)于金庸的珍貴資料和圖片,預(yù)計很快出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