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●出身農(nóng)民家庭的她早早嫁給了他,直到多年沒有孩子,才想到要去醫(yī)院。
●他被查出患有性方面的疾病,她默默忍受著不便啟齒的痛苦。經(jīng)過商量,她用人工授精生育了孩子。
●孩子不像他,她又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。于是她來到上海,卻遇到另一個他……
在麥當勞,我端詳進門的每一個單身女性。這時,個子高挑的杏子走過我身邊,掏出手機撥電話。我遲疑了兩秒鐘,向她揮揮手。自我介紹時,我們不約而同地笑了。真是個巧合,我以為杏子是個三四十歲的女人,可見面才發(fā)現(xiàn)她足足“年輕”了十幾歲;而我比較“青春”的聲線也迷惑了她,她一度想向“晨報傾訴”改約其他“有生活閱歷的”記者。
杏子習(xí)慣抬起頭直視對方,這讓我明白她是個很自尊的女人。餐廳里很嘈雜,這倒讓我舒了一口氣。今天要討論的主題,實在是有點特別,也許只有在這種環(huán)境里,杏子才能將自己的難言之隱一吐為快。
早早結(jié)婚未諳人事
我家鄉(xiāng)在M城,父母是普通農(nóng)民。當?shù)氐纳顥l件很一般。我有一個弟弟,為了照顧他讀書,我自己讀完初中就輟學(xué)了。因為自小個子長得高,看上去成熟,沒過幾年就有人給我介紹婆家了。18歲那年,我認識了冷泉。他比我大8歲,人挺善良,跟他在一起,我能得到一種父輩的關(guān)愛,于是我內(nèi)心的天平開始向他傾斜。當他向我求婚時,我毫不猶豫地嫁給了他。因為他有份正式的工作,這讓我的小姐妹們都非常羨慕。
新婚之夜,我第一次經(jīng)歷男女之事。冷泉在我身上趴了幾分鐘,就達到了高潮。因為父母觀念比較傳統(tǒng),沒在婚前跟我講這方面的常識,所以對性一無所知的我根本不知道冷泉表現(xiàn)是否正常。第三天回娘家,有位表嫂表情神秘地問我們晚上睡得和不和諧,把我弄了個大紅臉,頻頻點頭,奪路而走,身后留下一片笑聲。
其實我那時還像個孩子,欲望在身體里蟄伏。對于夫妻間晚上的“節(jié)目”,我并沒多大興趣,只是感到冷泉這方面還是挺迫切的,就配合他,盡一個妻子的義務(wù)。
冷泉對我的家人很好,對我也比較體貼,這讓我一度覺得很幸福。
杏子不怎么尷尬,這讓我也坦然了許多。她接著說:“在那個小地方,‘不孝有三,無后為大’的觀念根深蒂固。結(jié)婚好幾年沒‘成果’,四鄰開始有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,揣測不是我有問題就是冷泉有問題。我們的小家無法平靜下去了。”
人工授精帶來壓力
起初我和冷泉的感情并沒有因此出問題。迫于壓力,我倆開始去縣醫(yī)院做專門的檢查。結(jié)果一出來,冷泉整個人立刻就“蔫”了。醫(yī)生說他的精子成活率極低,因此這些年我的肚皮才會癟癟的。同時醫(yī)生還檢查出他有一定的性功能障礙,導(dǎo)致在夫妻生活中“淺嘗輒止”,無法真正履行丈夫的職責(zé)。
看到冷泉傷心,我很心痛,就拽著他到市里去看病,又到省中心醫(yī)院看專家門診??山Y(jié)果均如出一轍,醫(yī)生都說很可能是先天性的性功能障礙,最后安慰性地開些調(diào)養(yǎng)身體的中草藥。拎著大包小包的藥材,心灰意冷地回轉(zhuǎn),陰影自此籠罩在我們心頭。
我這時候二十三四歲了,隱約萌發(fā)了一些性方面的欲望。冷泉也正是血氣方剛,不甘心讓醫(yī)生判了房事上的“死刑”,越是知道自己身體異常,就越期盼奇跡的發(fā)生,希望有朝一日某副神藥治好了他的病。所以每次吃了藥,他都會向我提出那方面的要求。等我恪守婦道、一心一意想好好配合時,沒過3分鐘,他就“不行”了。
醫(yī)生關(guān)于性功能障礙的解釋讓我茅塞頓開,我忽然發(fā)覺自己這些年的夫妻生活根本就談不上什么質(zhì)量,也就是說,作為一個生理和心理發(fā)育都很正常的女人,我無法享受到自己的“性福時光”。我開始有點自怨自艾,埋怨自己的運氣不好。
我承認自己不是圣人,一開始還能安慰冷泉安心治病,不要盲目相信醫(yī)生的結(jié)論。可一兩年下來,我的心也灰了。為了轉(zhuǎn)移注意力,我開始涉足銷售行業(yè),東奔西跑地做起了業(yè)務(wù)。同事們都說看不出我還是個工作狂、女強人,一到單位就像上了發(fā)條似的。其實我就是想透支自己的體力、精力,每天回到家,累得頭一沾枕頭就睡著,這樣才能排遣夫妻生活方面不可以與人道的苦惱啊。
冷泉不滿我的冷淡,有時強行提出要求。我一般采取拖的策略,看出他有那個意思,就一個人在客廳里看電視,直到午夜,讓他的欲火慢慢平息。如果他執(zhí)意等我,我就像一個木頭人,閉上眼,任他折騰,有兩次他還趴在我身上,我居然睡著了!這當然令冷泉大為光火,經(jīng)常和我吵架。有次夜里夫妻二人又為“做”與“不做”開了戰(zhàn),冷泉索性一聲不響地離開了家。婆婆替他掩飾,說去外地要賬了。過了好幾天,他才默不做聲地回了家,手里提著兩大瓶藥。
杏子望到隔桌一大家子在就餐,眼神里閃過一絲凄涼。她忽然問我:“你有孩子么?”不待我回答,又自顧自地說:“為了掩人耳目,也為了調(diào)劑單調(diào)的家庭生活,我經(jīng)冷泉同意,兩年前通過人工授精生了一個女兒?!?
即使我做了母親,事業(yè)依然是我精神上的第一支柱。我上班上到27日,29日就生產(chǎn)了,小孩剛四個月,我就又出來工作。大家都說我整天想著賺錢,可其實那是一種逃避啊。生了孩子之后,我的精力全在照顧孩子身上,“性趣”越發(fā)少了。而隨著年齡的增長、欲望的強烈,我不再滿足冷泉只做個好父親了,我實在希望他同時是個好丈夫啊。我對冷泉的要求越來越排斥,但卻遲遲下不了離開他的決心。近十年夫妻做下來,我對他是親情加同情。他人品不錯,我和他家人相處也挺好,這些都讓我無法作出選擇。
我唯一可問心無愧的,是自己從未將冷泉這方面的隱私外傳,因此截至今日,他的親生父母也并不知道實情??膳畠荷鰜?,大家都說長得比較像我,沒什么像冷泉的地方,他家里人聽了總有點不樂意。我想他們大概不會懷疑我有什么“紅杏出墻”的舉動,可他們又不愿承認冷泉有問題,我生活在他們的不快里,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。于是今年4月,我?guī)е约旱母改竵淼缴虾?,想憑自己的能力開拓新時空,最起碼讓自己喘口氣。
我被新感情弄亂了心
我為父母找了一份清潔工作,自己則找了一家公司做老本行。因為不熟悉上海市場,兩個月下來我沒完成業(yè)務(wù)指標,連工資都沒有領(lǐng)到。這種挫折是我始料未及的,情緒也很受影響。
冷泉好像在我離開后意識到了什么,給我打電話說女兒想我。其實我能不惦記孩子么?可自己在上海立足未穩(wěn),帶孩子心有余力不足啊。我只好向冷泉故作輕松狀:“不是說距離產(chǎn)生美么?我既然出來了,再試一段時間吧?!钡珱]想到,在短暫的兩個月里,我居然又遭遇了一份新感情。
他算是我的客戶,事業(yè)有成,與冷泉年齡相當,在第一次見面時他就明確說他有家、有孩子。接觸多了,他肯定地說對我很有好感,還隱隱約約地談到自己與妻子的情感生活,讓我明白他雖然事業(yè)成功,可感情上也空虛得很。
起初我不想自作多情地陷進情網(wǎng),但他的坦誠卻讓我無法設(shè)防。有一天我氣餒地想打退堂鼓,就在電話里告訴他,我要離開上海了。他馬上趕過來。見我要買手機,就主動替我買了一個,并囑咐我回家后要安排好工作,遇到什么難事要跟他講,他會盡量幫我的。我感動得一時淚下,對于一個要走的人,依然關(guān)懷有加,這說明他的確把我當成了朋友啊。我忽然發(fā)現(xiàn)他才是今生我第一個喜歡上的男人,不乏理智,有人格魅力。我很尊重、理解他。坦白講,我知道他要維護自己的社會形象,不可能為了我打破家的平衡,但我內(nèi)心依然存著不著邊際的幻想,期望自己今生能和他有緣。
我提醒:“不要急于投入一份新感情,你和冷泉之間的舊賬還沒處理停當呢。即使你現(xiàn)在是一身輕松,也務(wù)必要慎重再慎重。畢竟自己是吃過一回苦頭的人了?!彼c點頭說:“我曉得?!?
來上海的時間不長,可我的觀念變化很大。我已經(jīng)把自己的婚姻想通了,我想了個辦法“他”能夠在我今后的事業(yè)中搭一把手,援助我部分啟動資金,讓我在上海經(jīng)營起自己的店鋪,憑我多年經(jīng)驗,我相信自己可以在上海立足;等經(jīng)濟上有實力了,我一定將借來的錢還掉,再回家跟冷泉心平氣和地談分手,家里的東西我一概不要,我還可以盡自己的力量給他一筆錢,讓他再到外地治治病,尋找黑暗中那束微弱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