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十多年來,我前前后后已經(jīng)聽過不下十個人的抱怨,說現(xiàn)在的油條即使身材再粗再壯,色澤再金再黃,卻再也吃不出小時候的那種美味來了。
我也是吃油條長大的,即使小時候的油條滋味也早已蕩然無存,但是我永遠(yuǎn)都會記得排隊買油條的情景。小吃店開在南京東路附近的一個弄堂口,無論晴天陰天,總有十幾二十個人在那里排隊。這種不長不短的隊是要排兩次的,第一次,先到柜臺付錢,然后捏著幾個黑漆漆、油膩膩的竹籌,再到炸油條和烤餅的爐子前去排第二次隊。一邊排隊,一邊盯著那口炸油條的大鐵鍋,但見炸油條的師傅(我已忘記了那幾個師傅的面容,但仍然清晰地記得籠罩在他們臉上的倦容,就像梁實秋先生說的那樣:“事實上凡是炸油條、烙燒餅的人都是睡眠不足的”)把兩條切好的面段略為一扭,不緊不慢地放進(jìn)油鍋,幾番浮沉,不斷膨脹著的面段已緊緊地纏繞在一起,然后金光燦爛地“浮出水面”――這個時候還不能急,因為剛出鍋的油條還得被置于一旁,讓它不緊不慢地滴一會兒油。總有十幾二十根油條在鍋邊排隊,無論晴天陰天。
看著那金色的熱油一點一滴地自油條的底端滲出,隊列中那些睡眼惺松、饑腸轆轆的等著吃油條的人的嘴里和心理,此刻就像撓著一百只貓爪。
據(jù)說為了使油條炸得比較膨松和香脆,制作過程中經(jīng)常會加入一定分量的明礬。明礬是含鋁的無機物,很難由腎臟排出,若經(jīng)常過量食用,可使大量的有害物質(zhì)沉積在人體器官之中,使人的骨質(zhì)變得松軟,記憶力衰退,加速人體的老化,進(jìn)而對大腦,及神經(jīng)細(xì)胞產(chǎn)生毒害,甚至引發(fā)老年性癡呆癥。所以,每一次聽到對油條的今不如昔的抱怨,我都會安慰對方同時也自我解嘲地說,老兄,大概是因為我們小時候油條吃得太多,到今天老年癡呆癥終于提前發(fā)作,所以,油條到底是過去的好吃還是現(xiàn)在的好吃,恐怕自己也記不太清楚了吧。